喜欢电影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可以活出“未见的人生”。《欲望号街车》,一部拍摄于半个世纪前的经典电影,一次又一次的,将我的内心带到美国新泽西州那片少有人问津的角落。正是这部电影,成全了费雯丽,让她二度问鼎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同样,这部电影也成全了马龙-白兰度,让他在一夜间成为众多女性心中“性感的化身”。很多人说,《欲望号街车》里不单单写了情欲与虚荣,更多地,它道出了普通人内心最不愿说出的欲望。
欲望是火,焦灼凡人心魄,而在这辆开往未知的街车上,我们会遇见谁,我们会何时下车,这一切问号,只能宿命地交给街车,或者,司机的手里。而那司机,正是书写我们生活的“命运”。
这篇博文,是我2009年12月份在上戏读书时的一篇报告,同时,也是从观影者的角度出发,对于这部经典之作的分析与记录。希望对喜爱电影或者该片的朋友,有借鉴之用。欢迎交流。
(影片创作团队,出字幕)
原著 田纳西 威廉斯
改编 奥斯卡 索尔
导演 埃利亚 卡赞
主要演员
布兰奇 费雯丽
斯坦利 马龙 白兰度
米奇 卡尔 马尔登
场景一 :夜晚的火车站
人物:布兰奇 少年
事件:布兰奇寻找去妹妹家的电车,少年帮助,进而在一番周折后找到妹妹的居住地所在。
设置目的:使原先对妹妹居住环境抱有诸多幻想的布兰奇在最开始便浇了一盆冷水。她犹疑但又不得不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活。而这生活,又充满了诸多问号。
场景二 :妹妹史蒂拉的居所
人物:布兰奇 邻居尤尼斯 史蒂拉
事件:邻居尤尼斯和黑人女人帮助布兰奇找到妹妹的所在房间楼层,布兰奇从一开始便带着鄙夷的眼光打量着这方所在。邻居虽然热情,但是在某些方面对于布兰奇来说,却是粗犷甚至不懂礼貌的。
设置目的:用人物的行动勾勒她与这个聚居地的格格不入。用这样的反差来隐埋下后来主角对于她所居住与面对的环境造成的诸多矛盾。
场景三:妹妹史蒂拉的居所
人物:布兰奇 妹妹史蒂拉 妹夫斯坦利
事件:布兰奇与妹妹寒暄,这也是第一次布兰奇见到斯坦利。对于布兰奇举动的诸多“不正常”,斯坦利已经显现出对她的不屑与排斥。布兰奇讲述家乡庄园的失去以及自己过往爱情的悲惨。神经质、情绪化的性格和心理缺陷在举动中越发明显。妹妹竭尽所能的表现出包容,但是从人物的动作中,不难发现,妹妹也在尽可能地表现温和,但内心对于姐姐的诸多反常举动还是觉得不适应。
设置目的:在这个居家里,妹妹、妹夫是自然的同一个阵营,他们期望好日子,他们期望安静的两人的日子,但是姐姐的插入,让他们的生活在一段时间里将要被打破常规。妹妹与姐姐的矛盾只能是暗中涌动,而妹夫刚烈且略显大男孩的性格,更让他与布兰奇的矛盾会随时浮上水面,继而引发家庭的风暴。
场景四:妹妹史蒂拉的家
人物:布兰奇 史蒂拉 斯坦利
事件:斯坦利协同友人帮布兰奇从火车站取回她从家乡托运来的行李箱。斯坦利好奇布兰奇是如何失去家乡的土地,因为即使失去土地或者贱卖土地,总该有些什么收入或者是好处之类。斯坦利一直相信《拿破仑法典》中,关于“一对结合的夫妻,其妻子的财产都归丈夫所有,其丈夫所拥有的一切也归妻子所有。”下等阶层的生活让斯坦利一直期待可以过上舒服些的日子,而布兰奇的意外来临,本身已让斯坦利觉得难以忍受,加上他并未从布兰奇托运来的行李箱里找到一些出售土地的契约之类的证据,更让他对布兰奇的怨怼提上了一个档级。出于对于姐姐的“保护”,妹妹史蒂拉也与丈夫斯坦利之间出现了矛盾和摩擦,史蒂拉认为斯坦利的诸多行径有些过分甚至是无视这个妹妹角色的存在。
设置目的:家庭隐形的矛盾一直都是剧情推动的重要的动力。而此刻,斯坦利与布兰奇,史蒂拉与斯坦利,还有布兰奇与妹妹史蒂拉之间心理的微妙变化,都为接下来的矛盾爆发持续埋下伏笔。
场景五: 妹妹史蒂拉家
人物:布兰奇 史蒂拉 斯坦利 米奇 另外三个牌友
事件:斯坦利约了米奇以及另外三个哥们到家里打牌。布兰奇一个人在属于自己的小角落,但当她打开收音机听音乐时,这个举动引发了输牌的斯坦利心情更加烦躁。在经过一次的警告之后,布兰奇依然如我地听着收音机。而这时,米奇与布兰奇的偶然寒暄,也埋下了他们两个人互生好感,继而陆续坠入爱河的“浪漫插曲”。在经过警告无效后,又一次手气差心情更差的斯坦利便冲进内屋将收音机关掉并抛出窗外。这个举动,让史蒂拉与斯坦利的矛盾也开始爆发,史蒂拉被邻居尤尼斯拉走,布兰奇煽风点火也退出“矛盾区”。斯坦利的烦闷、无奈、愤恨种种情绪仿佛火山,开始喷出火苗。
设置目的:矛盾的压抑是需要分次释放。而布兰奇的悲剧性格不止局限于她与家庭组员关系的改变。一场恋爱,或者说一场恋爱的“波折”更能在行动中让布兰奇的内心的变形与性格的致命弱点展露无遗。在这个场景中,布兰奇与斯坦利的矛盾明显化,斯坦利与史蒂拉的夫妻矛盾出现紧张,斯坦利好友米奇的临时介入,将这个原本三人的矛盾区,扩张到四人之间。两对情侣,四种情绪,很开就要在接下来进入一种更高的叙事阶层。
场景六:走廊
人物:布兰奇 米奇
事件:布兰奇与米奇第二次单独聊天,很明显,布兰奇开始略施魅功想让米奇对自己有好感。
设置目的:红颜已改的布兰奇此刻是落寞的,但她发觉米奇对自己有好感时,内心的春潮便开始告诉自己,要抓住眼前这个还不错的男人。而米奇的老实、诚恳,也是打动布兰奇的一个重要原因。毕竟,布兰奇需要安全感。
场景七:家里厨房
人物:布兰奇 史蒂拉 斯坦利
事件:姐妹两个为昨天晚上的那场冲突抱怨,进而,布兰奇开始用反对的眼光看待妹妹与妹夫的看似暴力的婚姻。妹妹虽然口头上说丈夫的缺点,但内心还是对丈夫很爱怜。恰好,这对对话,让从路边经过的斯坦利听了个正着。布兰奇与斯坦利的矛盾,越发地添油加醋。与此同时,布兰奇向妹妹“添油加醋”地讲述了自己在家乡时有多少的爱慕者,特别是一个叫做谢普的有钱人,更是布兰奇认为可以嫁娶的对象。进而,当着妹妹的面,布兰奇开始构想如何给久未联系的谢普先生写出第一封信。而“幻觉”中,布兰奇甚至认为,谢普先生在邀请自己去庄园参加一个酒会。
设置目的:史蒂拉和斯坦利的矛盾属于夫妻的正常吵闹,可以调和,电影中也没有用太多的笔墨去渲染。而斯坦利与布兰奇的矛盾在这场戏中又开始暗中上了一个高潮。很明显,布兰奇打心眼里看不起斯坦利这个莽撞、粗鲁且没有文化的乡下人,而斯坦利更看不起此刻这个虚荣、矫揉造作并且水性杨花的老女人布兰奇。布兰奇也在“虚构”自己的“美好生活”的同时,将幻觉与现实混为一谈。
场景八:家里室内
人物:布兰奇 史蒂拉 斯坦里 募捐少年
事件以及设置目的:斯坦利用听到的“传闻”想一步步揭穿布兰奇虚假谎言背后的污垢。关于“姓肖的一位先生”以及“佛莱明哥”旅馆的绯闻事件,布兰奇一个个的予以否认,但与此同时,这些名字对于布兰奇来说又是熟悉的。她内心开始惊慌,原本以为平静的生活中,风雨开始要来袭,而当时的场景中,雷电恰好来临,闪电和雷声吓到了布兰奇,她躲闪,她需要安慰。妹妹史蒂拉在身边,不小心,可乐撒在布兰奇的白裙子上。布兰奇开始显现出神经质的行为,尖叫,歇斯底里。布兰奇说“因为挫折和不幸给了我虚荣心,我想让他(米奇)认为我是那种正经的女人。你知道...我想瞒着他,知道他真的想娶我。”在妹妹面前,布兰奇还是真实的,她脆弱,但她的脆弱无人可以表述。妹妹内心虽然同情,但是,仅限于同情。
当一位英俊的少年进家里来招募捐款时,布兰奇有些“勾引”的行为,更让观众在她的举手投足间看到了她的感情缺失。那是一种迟暮女子对于已逝容貌的眷恋,是对昔日风华生活的不舍,她的神情,她主动想亲吻少年的那种对于异性身体的渴望,都让观众越发觉得,布兰奇是一个注定悲剧的人物。
在这段场景中,斯坦利的出现只是一个点滴,他用行动和语言告知观众他与史蒂拉和好的事实。夫妻间的矛盾,只要还有真爱,就不会有沟壑的存在。而布兰奇看到他们夫妻二人和好如初,更加激发了她自己对于情感和肉体的向往与眷恋。她吻了那位英俊少年,莫须有地亲吻,更加让布兰奇对于感情的渴求以及“不安全感”复杂且如实地表露了出来。
场景九:亭台
人物:布兰奇 米奇
事件:布兰奇与米奇开始一段正式的约会,两个人聊起彼此的过去。布兰奇回忆曾经的爱人,那个用手枪饮弹自尽的恋人。米奇老实地作为一个观众,他怜惜布兰奇,想要保护她。
设置目的:布兰奇的悲剧性格不是此刻才造成的。通过她对于过去的生活与爱情的回忆,不难看出,她曾受过心灵的重创 —— 亲眼看到自己爱的男人的死去,赖以生存的庄园被没收,她被迫离家失所。与此同时,布兰奇继续用自己残余的妩媚还有“小女人”的动作与伎俩,让米奇对自己产生怜爱与好感。并让米奇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有教养对感情真挚的大家闺秀。
场景十:史蒂拉家
人物:布兰奇 斯坦利 史蒂拉
事件:三人吃饭时,由于斯坦利不满两姐妹把诸如“猪、波兰佬、讨厌、粗俗、油腻”这样的字眼套在自己身上,进而,引发了斯坦利摔盘子,愤而离席的举动。三人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
设置目的:布兰奇的诸多行径,让斯坦利反感。而这次的再度爆发,促使斯坦利萌生了想赶走布兰奇的念头。斯坦利通过外面人士的谈论,终于知道了布兰奇曾经在家乡的一些负面新闻,比如勾引未成年学生,去诸如佛洛明哥这样的旅店里充当“妓女”等等。这样的事情,当斯坦利告诉给米奇时,引发的,是两个好哥们的矛盾与肢体冲突。即便如此,米奇,这个善良且老实的男人,还是忍不住心生狐疑。
而斯坦利与史蒂拉间,表面上虽然是因为斯坦利的“粗鲁”而争吵,但内心,史蒂拉自己也觉得姐姐的长期暂住,让自己的生活越发地不稳定,加之自己怀有斯坦利的孩子,他们的生活也要面对更新的挑战。
场景十一:史蒂拉家
人物:布兰奇 米奇
事件:经过求证后,米奇颓丧地来到布兰奇家进行对峙。在对峙中,由布兰奇讲述了“绯闻”的不正确性。但绯闻中的一些所谓情感纠葛,在米奇先前的求证中,亦发现是真有其事。作为一个只想安稳过日子的米奇来说,一个充满太多桃色新闻的女人对他来说,是一份不能承受之轻。虽然米奇知道自己爱布兰奇,但是,他同时也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一个与太多男人有染的女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设置目的:对于布兰奇的脆弱内心来说,这场米奇对于感情的否定与他们之间的分手,是重重的一击。布兰奇神经质的大喊,甚至招惹来了警察的注意。围观的小市民堵塞了门口,布兰奇开始慌张。是的,她慌张,因为她一下子失去了很多她原本赖以延续生活的“营养“,比如面子,贞洁名声,爱情,内心的寄托……
场景十二:史蒂拉家
人物:布兰奇 斯坦利
事件:由于先前的争吵,史蒂拉被送进了医院,准备产下腹中婴儿。斯坦利从医院返回居所。屋里只剩下了布兰奇与斯坦利。对于布兰奇的厌恶,对于她的行为、言语、搪塞、谎言,斯坦利受够了。因为布兰奇,他的正常生活完全被打散,与米奇的哥们友谊,与史蒂拉的夫妻关系的一度紧张。当布兰奇又一次拿出关于淑女的陈词滥调时,斯坦利内心的野性冲动驱使他要用身体羞辱布兰奇。于是,斯坦利以强迫的方式占有了布兰奇。
设置目的:当布兰奇又一次说出“一个有教养的女人,一个聪明的、有教养的女人,可以丰富男人的生活……是不可估量的”这样的话语时,当布兰奇用“猪猡”来形容斯坦利时,作为一个有明显大男子主义且暴力倾向的斯坦利再也无法忍受了。一个像斯坦利这样的男人,对于解决矛盾,最显而易见的方式有两种:对男人,用武力,殴打;而对女人,用身体,强暴。其实,用“性”的方式去发泄自己对于一个女人的恨,是顺应了斯坦利的“解决矛盾”方式的。布兰奇说自己是“猪猡”,那就让你这个老女人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布兰奇说自己“一无是处”,那就让你这个老女人在男人的淫威下闭嘴。这场强暴,导演选择了用镜子的破碎与扭曲,来暗示布兰奇内心最后一道城墙的崩溃。爱情的消亡,财产的损耗,家庭体系的瓦解,生活的无望,对于往昔不切实际的留恋,这种种的悲剧,让布兰奇的内心,逐渐成为一座被掏空的废城。
场景十三:史蒂拉家
人物:布兰奇 史蒂拉 尤尼斯 斯坦利 米奇 医生 护士
事件:布兰奇是疯了,她神经失常了。于是,她等待的谢普先生没有到,等来的,是精神病院的医生以及护士。布兰奇被带走了。史蒂拉带着刚刚出生的孩子,没有选择回家,“我们不回去了”,史蒂拉对孩子说。是的,家,在此刻,也是分崩离析。虽然布兰奇被带走了,但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与女主人之间的裂缝,也随之扩大。布兰奇被医生带走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新奥尔良大街的街角。而她内心的那份惊叹,会否消匿呢?
设置目的:作为一种正常逻辑,布兰奇的疯癫是可以理解的。斯坦利选择了让精神病院的医生来接走她,而史蒂拉选择了离开这个家,米奇因为斯坦利如此的做法而再起冲突,所有原本以为可以平复的矛盾,此刻,再次突起。只是,每位人物所最初期待的东西,都未得到。
布兰奇,期待着生活的平静、爱情的甜蜜,内心的虚荣感的延续,她落空了。
斯坦利,期待生活的丰腴收入,生活的大气与家庭关系上的王权地位,他落空了。
史蒂拉,期待日常生活的平安延续,身边爱人的温存与体贴,姐姐的安好,她落空了。
米奇,期待爱情的甜蜜平顺,一家人安稳度日,友谊的天长地久,他最后,也落空了。
欲望,是趋势他们落空的原因。一切,因欲望而生,因欲望而灭。而街车的速度,是有急有序的,生活,还将继续按照本来的面目延续下去。只是,当街车每到一个停靠点,都会有不同的人上来,不同的人下去。不管更换了怎样的面孔,只要你搭乘了这条“欲望号”交通路线且太过于痴迷的话,最终,它的路线无非是电影开头所暗示的,先搭乘“欲望号”街车,然后换“公墓号”街车,最后,到“天堂福地”站依次下车。
一切,终归是虚无吧。